聆海之螺

原神all空人。最大本命是聆海金鱼姬

【钟空/魈空】跫音不响

*养父子骨科,现代pa

*温润养父钟离×甜美养子空×清冷同学魈

*年龄差警告

*标题取自郑愁予《错误》

“跫音不响,三月的春帷不揭,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。”

跫(qiong,二声)音:脚步声



————


白术取下眼镜,揉了揉眉心。接连的春雨和雷声让他有些烦躁和疲惫,但今天还剩最后一位病人,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。


来人是一位气质沉稳的先生。他一身黑色风衣,走进诊室时,带来了些许风衣上裹挟的春雨的潮湿气息。


“白医生,你好。”男人声音低沉,神情温润。白术不动声色地打量自己的病人,在心中猜测着这位先生的年纪。他的面容并不老气,甚至是英俊迷人的,但他身上有种阅尽千帆的气质,不动声色、岿然如山,表明他韶华不再。


病人名叫钟离。如果白术没有记错的话,璃月集团的总裁就是这个名字。


男人开门见山,“我想知道,爱上了自己的养子,是一种病吗?”


白术没有流露出惊异的神情。身为这个国家最负盛名的心理医生,他见过太多比面前这位钟离先生更加疯狂的病患,但一种敏锐的直觉突然发作,并提醒他,也许钟离是他见过的所有患者里,最无可救药的一位。


“在我下诊断之前,请你详细地说说。”白术望着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“病人”。


于是钟离缓缓道来:


***


我第一次见他,是在福利院里。


我的商业大厦能筑起高楼,其实并不都是用光明的手段。大概是十几年前,那时关于商业的律法没有如今这么完善,恶性竞争、垄断和贪腐还比较严重,帮我游走在灰色地带、为我的企业争取生存空间的,是我一位曾经的战友。我们一同退伍,然后投身茫茫商海。


一场车祸突然带走了他的生命,就在他前去为我处理一些不大光彩的事情的路上。我想要补偿,但他孑然一身,父母双亡,且没有留下后代。此后的几年,璃月集团初具今日的规模后,一种强烈的对故人的怀念突然攫住了我的心,于是我着手重新调查当年的旧事。


费了番周折,我查到他有个儿子。这让我很震惊。我印象里的故友洁身自好,因此我没有想到他会和妓女有一个私生子,也许是无意间留下的种子发了芽,但那位女性因为难产去世。于是那个孩子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,被送进了福利院。


但我又很欣喜,因为我终于有机会补偿他的后代了。我很快准备起了收养事宜,动身前往那个福利院。


时至今日,我依然记得那一天的情景。他是个很漂亮的男孩,约莫五六岁,有一头美丽的金发和一双澄净的金色眼眸。这种样貌的孩子在这个国家并不多见,金发金眸大抵是因为母亲的血统。他衣着单寒朴旧,却十分干净,望向我的目光中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,和近乎羞怯的意味。


我带他回家,告诉他:我是你已故生父的朋友,从今往后,我会把你当成亲子。


他是个非常可爱的男孩。陷入回忆的男人对眼前的医生微笑着描述,他很乖巧,很懂事,身上没有一丝一毫这个年纪的男孩惯有的顽劣气质。


大概是因为多年的福利院生活,还是小孩子的他已经学会了不哭不闹、察言观色,他会很小心翼翼地讨好我。我对养育一个孩子没有任何经验,时常担心自己做的不好,愧对故人,所幸他从不给我添麻烦,我也慢慢适应了父亲这个角色。


也许多年的商海浮沉和踽踽独行让我心中有了一块缺口,很偶尔,我也会想象自己有妻有子时的情形。大抵我心中终归是有着一种对家庭的隐隐渴望,但多年来始终未能遇见让我动心的女性,也便逐渐淡了结婚的念头。


但是,我的养子,他填补了我心中那块缺口。每天晚上,不管夜有多深,我回家时他都坐在沙发上等着我。我曾经习惯了每晚回到空旷黑暗的别墅,知道别墅里没有人等我,但是自他到来,那栋房子每晚都会亮起温暖的灯光。细细算来,距今已有整整十年,竟是一晚都不落下。


不知白医生可曾娶妻生子,能否体会我这种感受?呵,这种心中被填满的感觉,我想是只有家人才能给的。


因为有人在家等我,所以我慢慢地习惯早早回家,想着多陪陪他。是的,我确实将他当成我的亲子,甚至想着未来将璃月集团交给他。


我第一次感受到,原来养育一个生命是那样令人欣悦的事,他依靠着我得到优渥的物质生活,而我从他身上汲取着情感上的支撑。有时我甚至会觉得,我就像一座孤岛,而他是环抱着孤岛的潮水。在潮水的冲刷下,孤岛身上那些岁月留下的划痕被抚平了。


为人父的喜悦中偶尔也会掺杂着一些苦涩,尤其是在他进入青春期后。当他的美丽被越来越多的人注视,我的第一感受竟然是愤怒,而不是自豪。我逐渐没有办法忍受那些围在他身边,对他穷追不舍的男男女女。那时我将自己这种心态归结为一个父亲的占有欲:我亲手养大的孩子,不应该轻易被别人夺走。


于是我郑重地跟他谈了一次,告诉他早恋的弊端。他虽然对我说的话仍有些懵懂,但依旧答应我不会接受任何一个追求者,我些微地放下了心。


但一个孩子的成长就像宇宙运行的规律一样,是不可阻挡的事。他终于也有了自己的好友圈子,有了自己的不愿跟我分享的小秘密。他不再像儿时一样央求我带他出去玩,而是和自己的朋友去旅行;他不再紧张地问我将来会不会有的别的儿子,而是认真地向我提议找一个合心意的妻子生儿育女。


我是不是忘记跟白医生说了?长大后的他依然是个很懂事的孩子,他希望我娶妻生子,是因为他不忍心看我孤寂下去。你知道当时他是怎么说的吗?


您是我最敬爱的父亲,我永远不会将您抛却。但您知道,我的理想在广阔的天地间,终有一日我会离开您的身边,去往外面的危险又绚烂的世界。我不愿意看到您那时候再守着这栋空旷冰冷的房子,如果您能找到心爱的妻子,和她生育孩子,也许您就能获得真正的一辈子的圆满。那我也便放心了。


他这样说道。他从小时候起就对冒险产生了巨大的兴趣,后来上了中学,在地理方面表现出了绝佳的天赋,他的理想是投身地理勘探事业,呵,听起来像是游戏里面的冒险家?我一直知道的,他终有一天会离开我,去追逐他想要去到的天地。


但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感几乎将我击垮。我第一次意识到,原来我和他的生命并不相通。我们有些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,即使我们曾经分享着彼此的一切。我也是第一次意识到,原来我对他的感情已经超越了普通的父子情谊,不然何以解释我的那种绝望的心情?


白术适时地插话询问,“但你又怎么确定你对他的感情一定是爱情?一些掌控欲强的父母,在孩子表现出离去倾向时,也会有和你一样的无措心理。”


钟离微笑,笑意中暗藏苦涩。


“因为我对他有谷欠望。”


当我发现我会对自己的养子bo 走己(qi)的时候,支持我前半生的道德和信念似乎都在一瞬间崩塌了。我痛苦地意识到,面对他的美丽时,我的人形皮囊似乎被内心里的猛兽撕得破碎,我像是变成了一个被野性谷欠望支配的动物,这个认知让我感到羞愧。


我没有办法说出口,只能继续维持着这幅人形皮囊。但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。事实上,如你所见,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,活到这个岁数,该懂的,该经历的,自然不可能没有经历过。但我确实自认不是重谷欠的人,多年来也没有特别强烈的想要的发泄的愿望。但他还是轻易地让我破了戒。


我没有办法用语言跟你描述他的美丽。他的发丝、眼眸,嘴唇,无一不让我沉醉。但是那种震人心魄的美放在他——一个少年身上,并不会显得突兀和女气。他是世间最清爽干净的少年,就像穿过天衡山谷的清朗长风。


我没有办法遏制自己的爱意了。我曾经花了很长时间去思考对他产生爱意的原因。确实,他是我倾注所有心血去灌溉的花,他是环抱我这座孤岛的潮水,我向他索取了太多情感上的力量,他已经融入我的血肉。


但是,我想即使我和他并没有产生那样深重的羁绊,只要我认识他,我也依然会被他吸引。心志坚强,经历过那样的不幸,却依旧保持着温软善良的漂亮纯粹的少年,仅仅只是站在那里,就会吸引我的目光。


你和他发展到哪一步了?医生这样问。


“我和他的故事还没有开始,就已经结束。”


我不可能说出口,这是禁忌,是丑闻。他的人生应该是体面的,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将他拉入乱亻仑的漩涡中。所以在他面前,我依然是,也只能是一个温和沉稳的父亲形象。


但我的“病”却日益严重。我那不受控制的占有欲促使我做出了一些反常的举动,我甚至会不自觉地表露出对他亲密朋友的不喜,他疑惑地询问我时,我只能说出谎言。我别无选择,我只能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来掩盖我爱他这个真相,如果可以选择,我宁愿吞一千根针。


我时常会去想象他和别人在一起时的样子,想象他拥有爱人,和他的爱人相拥、接吻、做些更亲密的事,而我作为一个父亲,在微笑着祝福他们。这些想象让我痛彻心扉,我知道它们是不远的将来就会发生的事,而这种清醒使我无比痛苦,甚至偶尔精神恍惚。


你知道,医生,到了我这种社会地位,很多时候实际上就不再自由。员工、媒体、民众的目光都盯在我身上,我的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会被放大,被评价,被审判。一旦我恍惚的精神状态对商界造成某种不可逆的影响,或者一旦我对养子的爱恋被曝光,我拥有的一切可能都会动摇。我并不在乎权势富贵,只是璃月集团毕竟是我多年的心血,我亲手建立了它,并期望未来能将它传承给我心爱的少年,因此,我不愿看到璃月因为它创始人的私生活丑闻而动荡。


我的头上悬着一柄剑,只要我说出“爱”这个字,我就能获得解脱,同时剑也会落下。但我永远也不会开口。如果我的心是一扇窗,那我希望它永远不会有对他开启窗扉的那一天。


我的故事结束了。医生。


***


“你在心里已经将自己默认为心理疾病患者了,钟离先生。”白术眉峰微蹙,“我不是故意开解你,但是,事实上你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。你完全可以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少年来爱。”


“我明白,白医生。”钟离声音很平静,“但我将他当成亲子,抛却血缘不论,在情感上,我确实犯了禁忌,爱上了自己的亲子。我没有办法原谅不顾道德信念触犯天条的自己,也不能承担被曝光、接受社会伦常审判的后果。”


“我会给你开一些舒缓神经的药物。”白术在系统中输入药物名字,“你的精神是紧绷着的,这不利于你恢复正常的心理状态。”


钟离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表,然后起身,“时间到了,璃月还有一些要事等着我去处理。那我先行一步,感谢你的倾听,白医生。”


白术微诧地抬头,只见男人离去的背影。“记得去一楼药房拿药。”他提高声量说了一句,钟离颔首,然后走出了诊室。


他不是来寻求医治的。白术意识到。他只是需要一个安全的倾诉对象,也许他心里已经做好了病入膏肓、药石无医的准备。


白术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。那位钟离先生如一座巍峨高山,旁人看他只觉岿然静美、坚不可摧,但实际上那座高山的内部正在细微地崩塌。


***


这个冬天确实有些难熬了,白术的身体其实并不好,南方湿冷的冬日气候总是让他有些难耐,即使如今已过二月,春天的影子依然迟迟不见。


一般这种雨夹细雪的日子里,他不爱出门,就连看诊也兴致缺缺。但今天和一位朋友有约,他还是动身了。


面前这座高楼是全市最著名的精神疾病医院,他受一位身为精神科专家的朋友之托,前来助他对某个患者做心理评估。


“这位患者有轻微的精神分裂症和自闭倾向,多年来一直在我院治疗,尽管程度较轻,却始终不见好转。但是,近几个月来,他的情况有了极大改善,现在基本可以诊断痊愈,但保险起见,我们要对他再次进行全面的精神状态检查,同时也需要你对他的心理评估。”朋友这么跟白术道。


“按理来说普通的心理评估并不需要你出马,但我实在好奇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,能让他的多年顽疾在短时间内痊愈,这或许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研究课题,所以我才请你帮忙。相信有你出手,肯定能触碰到患者紧闭的心门。”


白术不置可否,算是默认。


患者如期到来。那是一个很清冷的少年,眉眼面庞俊美到近乎锋利。但若只是看着他,根本不会觉得他像一个精神疾病患者。


白术看了一眼少年的电子病历,他的名字叫魈。


精神检查和心理评估进行得很顺利,从各方面来说,少年都是一个精神健康的正常人了。白术最后问了他一个问题:“我想你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将你拉出黑暗的人或事物,对吗?”


不知想到了什么,少年的神情突然变得很温柔,他低低“嗯”了一声,“我很爱他,他是我的光。”


白术站在精神疾病医院高层的落地窗前,和身旁的朋友讨论刚才那位患者的精神和心理情况。他的目光无意间掠过窗外,突然瞥见楼下两个人。一个是那位刚刚痊愈的患者,魈,另一个是位金发少年,即使隔着较远的距离,白术也能清晰地看见那位金发少年美丽的脸庞。


那两个少年正在拥抱,金发少年脸上流露出喜色,笑意灿烂,他将自己的额头抵在魈的额头上,似乎正在对他说些什么,而魈双手环住他的腰,薄唇轻抿,脸庞微红。


“真是美好的年纪啊。”朋友也看到了这一幕,感慨道。


“我想,那个金发少年就是这位患者痊愈的原因。”白术浅淡地笑了笑,“竟然是俗套的被爱情拯救的故事。”


某种久远的记忆似乎突然间被唤醒,白术想起来了一年前左右来到他诊室的那位钟离先生,他口中的那位美丽的金发少年。是同一个人吗?世界上会有那么巧的事?


看到了也就过去了,这件事并没有在白术心里留下太多痕迹。白术没有窥探别人私事的癖好,事实上他并不怎么在乎自己过往的患者如今过得怎么样。但他没有想到,自精神疾病医院那一次,他会那么快再次见到钟离。


男人依旧沉稳儒雅、风度翩翩,只是眼中的倦色比一年前明显了不少。白术在很多人身上都见过这种倦色,在这座城市CBD的大厦内、街道上、地铁里,那些行色匆匆的人,大多眼中都有着这种疲惫。光芒无法从这样的眼睛里透出来。


钟离支付了昂贵的问诊费用,白术自然不介意再当一次安全可靠的倾听者。


“如你所见,白医生,一年过去了,我并没有好转,反而恶化了。”


***


在极致的爱而不得、只能缄默的痛苦里,我有时竟会感到一种安心和平静。


我想,就这样维持着父子关系过下去也不错。他没有爱人,我也不会娶妻,我们两个相伴度过余生,就算永远无法亲吻他,我也甘之如饴。


但我没有想到,我虚无缥缈的美梦会破碎得那样快。


那一天我们如往常一样,晚饭后在院子里散步。他突然告诉我,他好像有喜欢的人了。


我已经忘记那时我是如何强装镇定地应对,但那种蚀骨的心痛感觉,我会永远铭记。那时他笑意温柔地跟我表述他的心上人,眼中好像有星光——那是我永远也触碰不到的星光。


他说:那个人……是我的同学,一个月前转学到我们班。他叫魈,是一个清冷的人,甚至看起来有些凶,我一开始也觉得他不好接近。但后来我看见他为了保护福利院的孩子不受欺凌,而打了那些小混混们一顿,我就对他印象改观了。


他说:魈其实是个温柔的人,只是他的温柔被包裹在厚厚的坚硬的外壳里,拒绝别人窥探他的内心。但我还是被他吸引了,我们的关系慢慢近了起来,算得上是朋友了。只是我发现,我好像喜欢上了他……


那次谈话之后,我立刻让人去查那个叫“魈”的人,得知他也是福利院出身,还有轻微精神分裂疾病和自闭倾向。多年来,他一直在璃月集团的资助下上学、治疗。是的,白术先生,璃月集团这些年资助那么多福利院的孩子,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我的私心——我心爱的养子就来自那种地方,有时我会想象另一个平行世界,在那里他没有被我领养,一直生活在福利院里,因此,我希望能有如我一样的好心富商对那些孩子进行资助。


知道魈的底细之后,我感到了忧虑。我不能接受他和一个精神疾病患者在一起,那太不稳定了,我担心他受到伤害。因此,我难得强硬地对他表露出了不允许他和魈继续交往的态度,当然,他也难得强硬地对我进行了抗争。


他说,他喜欢魈,魈也喜欢他——那时他们已经对彼此表白了。他说,他会努力陪魈进行治疗,一定会让魈痊愈。他说,爸爸,我没有办法放弃我心爱的人。


可是他并不知道,他正在逼我放弃我心爱的人。


我们陷入了冷战。呵,从来没有跟我闹过脾气的孩子,因为他的心上人,选择反抗我。我想我的痛苦大于愤怒,我甚至在心里妥协了,只要不是那个精神疾病患者,他爱上任何人都可以。


我想要缓和和他的关系,那天下午便开车去接他放学,想再和他好好谈一谈。我透过车窗望着他们高中的校门口,我等到最后一丝夕阳都快不见时,终于看见他走出校门——和另一个少年。


我见过照片,自然认出了他身边的人是魈。我不得不承认魈确实很俊美,和他很般配。我坐在车里,内心升起了一种巨大的犹豫,阻止着我开门下车、向他们走去。


阻隔在我和他们之间的,是时间的力量。他们看起来那样般配,相视而笑时,他们的眼中是少年人特有的神采飞扬,那是我永远没有办法再找回的东西。我只是一个满心疲惫、为现实所困的成年男人,没有办法陪他长大,陪他看尽世间景色,陪他说尽年少时的情话。而这些我做不到的事,魈都能做到。


那一瞬,我无比痛恨现实。伦常是诅咒,时间是诅咒,横亘在我和他之间的东西太多太多,而我已没有少年时不顾一切的激情,去摧毁阻碍、向他靠近。


我终归还是彻底妥协了。我告诉他,若魈的精神疾病真的能治愈,我就同意你们在一起。


话虽如此。我还是抱有幻想,认为精神疾病没那么容易被治愈。至少就我了解的情况而言,魈的病情多年来都没有什么起色,我不认为这次他们能成功。于是我冷眼旁观着,祈祷我心爱的养子能被那人的病情挫败,然后乖乖回到我身边。


但我低估了他对魈的影响。他们成功了,爱情战胜了病魔。就在几天前,他带着魈回家见我,将魈的精神诊断书放在我眼前。我没有办法再阻止他们奔向彼此了。


面对我时,魈有些紧张,我第一次看见那样清冷的人露出腼腆的神色,他跟我说,我的儿子是他的救赎,是他的光。


无需言表的爱意在他们之间弥漫,唯一的输家是我。即使我是一块磐石,也被磨损开裂了。你看,多可笑,明明是同样的爱,对有的人来说是救赎,对我来说却是万劫不复。


这一次,我的故事彻底结束了,医生。


***


钟离是白术见过最清醒,也最无药可救的病人。


男人离去前,温声叮嘱他:“白医生,我的养子发现我看心理医生后,很可能会来找你问我的情况。你只需要跟他说我是工作压力太大而产生焦虑便行。”


“再次感谢你的倾听。你是令人安心的倾听者。”


如钟离所言,几天后,那个金发少年真的来找他了。白术对他们的三角恋其实并不关心,但少年同样支付了昂贵的咨询费用,因此他也愿意花些时间和他聊聊。


“白医生,您好,我叫空。我的父亲……嗯,就是那位钟离先生,曾经找过您做心理治疗,我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,但我很担心他,所以想来问问您。可以告诉我吗?”漂亮的金发少年坐在他面前,专注地望着他。


“虽然病人的隐私我不能透露,但你可以放心,你的父亲只是因为工作压力而有些焦虑,不是大问题。我给他开了一些舒缓神经的药物,能有一些帮助。”白术道。


空松了一口气,然后又微微羞赧道:“还有一件事,我的男朋友,您可能有印象,就是那个精神分裂和自闭倾向患者,魈,是您为他做的心理评估,现在他已经痊愈了,无论如何,感谢您的帮助。”


“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。他能治愈,是因为你。”白术声音平静地阐述着客观事实。


空白皙的脸庞上浮起一层绯色。面前的男人似乎什么都知道,在他洞若观火的眼神中,空产生了一种被彻底看透的感觉。但出乎意料的,也许是因为白术身为心理医生的特殊气质,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并没有让空觉得受到了冒犯。


也许,可以趁此机会,尝试着彻底放下心结?空这样想着。


“我……我确实很感激您,无论是您对我父亲还是对我爱人的帮助……”空吸了口气,略微紧张地开口,“我很担心我的父亲,在我心中,他像一座高山,永远沉稳、坚强,不动声色地为我挡去所有风雨,所以我没有想到他也会有心理问题,还来看医生……也许我应该多关心他、照顾他。不、不瞒您说,前段时间我为了和男朋友在一起,惹了他生气,我很担心是因为我,他才会来看医生……”


这个少年的直觉竟然意外地敏锐。白术没有多提钟离的事情,只是说,“你父亲的问题你不用担心。至于你的话,如果你自己有什么心理问题,也可以趁此问我,想倾诉什么也可以。”


白术只是随口一说,没想到空真的打开了话匣。


“我最近,心中一直有种羞愧感。我最初被魈,也就是我的男朋友吸引,其实是因为他身上有种和我父亲一样的沉稳坚韧的气质。我非常孺慕我的父亲……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。但是不知从哪天起,我与我的父亲之间,好像总是隔着层什么,我时常感觉无论我如何努力,都没法打开他的心扉,也许,”空神情有些沮丧,“是因为我毕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吧。”


“他在我心中是一座世间最巍峨的高山,沉默而岿然地守护着我,却不再向我靠近一步。我敬爱他,孺慕他,却只能仰望他。而魈……他是我触手可及的爱与陪伴。我非常确定我很爱我的男朋友,他说我是他的救赎,他又何尝不是我的救赎,他驱散了我心中所有的孤独和患得患失……只是,我依然在羞愧着,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实际上在把他当成我父亲的替身。”


“抱,抱歉,我知道您是心理医生,不是情感咨询师,只是忍不住就对您说了这些我从来不敢对任何人说的话。”空像是突然醒悟,神情略带无措地跟他道歉。


“安心。倾诉是抚慰心灵的良药,倾听患者的诉说也是心理医生的本职工作。”白术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,让他看起来温和了许多,“你不必有负罪感,这算不上替身。”


你的父亲比你想象中爱你。他早就对你彻底打开了心扉,只是面对你时又将它关上了,然后固执地再不肯向你走近一步。白术没有告诉空,出于心理医生的职业道德和钟离的叮嘱,他会一直沉默。


他只是这段故事的见证人,并不想改变故事的走向。


空微笑着和他道别,少年的神情很轻松,像是彻底放下了什么。从此,他的过去再也不能困住他。


白术点燃了一支烟,对着窗外淅沥的雨慢慢地吸着。真是令人生厌的湿冷天气,他的身体又有些不舒服了。不知到了三月,春天会不会携着暖意到来。他突然想起来一首诗,叫什么已经有点忘了,不过写的是真的好,也很应景。


“跫音不响,三月的春帷不揭,


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。”



End.



————

我这人特别俗,平生最爱就是强取豪夺和骨科。强取豪夺已经写了达空,骨科当然就留给老父亲老钟头啦。当然我最爱的其实是有血缘的骨科,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昧着良心ooc写钟空是亲父子or亲兄弟,只能是养父子啦。

魈空则是我的初心,我的白月光。我永远喜欢少年人之间的爱恋。

也不求热度,喜欢的多多评论吧(*˘︶˘*)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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